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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应桂


 
单应桂:斋号听泉书屋、邀月穆。1933年生于济南,山东高密人。曾任山东艺术学院教授,硕士研究生导师,美术家协会理事,美协山东分会副主席,当代工笔画学会理事,曾任山东女书画家协会主席,出版工作者协会年画研究会理事,省委省府授予首批山东省技术拔尖人才。
于质朴中尽显大美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单应桂的艺术人生     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■ 陶咏白
    单应桂,是我在上世纪60年代任教美院附中时,常听到女同事们提起的一个名字,她们总是带着几分崇敬、几分惋惜地惦念着远在山东的单应桂大姐,说她人好,业务好,但命不好。15岁就参加革命了,不满18岁就无奈地早早结婚生子,上美院读书时,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,她体弱得“人比黄花瘦”,但非凡的努力,出众的成绩……,一位在苦难中挣扎的女人,一位在自强中创造业迹的女人。作为女人的我,也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。当我有机会到山东见到单应桂时,已是90年代末了,迎接我的是位满头霜白的老妇人,她朴实中透着文雅,和蔼中含着慈爱,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,却一见如故,无拘无束坦诚地交谈,她似乎就是邻家大姐那样让你感到亲切、温暖、烫贴,无怪乎,她让师妹们那样地记挂着。


《当代英雄》
    看单应桂的画,你宛若回到了农村大娘家,空气中弥漫着柴草的清香,田间荡漾着小媳妇们的嬉谑声,被现代都市声色躁杂困扰得无处躲避的人,她的画似一阵清风,涤荡着心中的烦恼。她的画没有夸张奇特的形式,没有诱人的绚丽色彩,在朴实的画面中,却内蕴着岁月、历史、人生所积淀起的厚重的份量感。阅览单应桂从艺近六十年的作品,仿佛重温已远去的历史,既有共和国成长的历史,也有新艺术的发展史,更记录了在新旧社会交替中一代女人特有的成长心路,让我们从中触摸到了时代的脉愽和体温,那样的具体真实,那样的亲切感人。



《等》
“妈妈”学生的上学梦
1956年,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,考入了美术学院彩墨系学习。她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理想,这是她幸福也是很辛苦的时期。在这座实施徐悲鸿教育体系的高等学府,她得到了扎实的造型基础训练,从蒋兆和先生处学到厚重的写实笔墨的造型手段,又在叶浅予先生处获得了充满生命力表现的线条用笔。她二年级创作的一幅母子题材的年画《和平幸福》,1958年入选“世界联欢节美展”又被选参加“社会主义造型艺术展”,由此她在画坛崭露头角。接着她又创作了一幅颂扬山区“铁姑娘”挥舞大镐开山修水渠的水墨画《当代英雄》,当时又好评如潮。这幅歌颂着革命英雄主义的女性精神的作品,似一声呐喊,向世人宣告:“女人不是弱者!”这不也是她的心声吗?在艺术成绩斐然的收获季节中,正是在她父母相继故去,丈夫又被打成“右派”,生活艰难,心情痛苦时完成的。但在她的作品中却洋溢着一派祥和、乐观、光明的气象。是什么精神力量支撑着她那孨弱的肩膀承受着如此多难的命运?



《沧桑阅尽——丁玲肖像》
     她出生在山东的一个教育世家,民主而开明的家庭环境,培育着她一颗善良而博爱的胸怀,奠定了她追求光明奋进的意志。童年经历了抗战八年颠沛流离的逃亡岁月,又经历了解放战争的洗礼,身处在新旧社会交替之时,追求光明进步,是那个时代进步青年的愿望。解放前夕,她就参加了革命工作,而过早的婚姻,还没有享受到妇女解放的快乐,却就背上了沉重的家庭包袱。作为一个具有独立精神的人,从此,也踏上了一条坎坷的人生之途,与多舛的命运抗争中,以她自立、自强的女性意识,不仅要与外界包括领导以传统的女性观所施加的重重压力抗争,更时时与自己灵魂深处软弱、卑躬屈膝、妥协、忍气吞声、依赖、依附等封建传统的女性观念决裂中再生。一个经历了童年生活的苦难,经历了女人在为人妻、为人母,为人媳的生活磨练,如何在人生航道上掌握命运的舵不随波逐流,不被险滩恶浪所葬送,若无远大志向,非凡的毅力,何以能走出重重困境,创造着一个女人的独立的人生价值?


《铁索娇叫》
走出一条水墨与民间年画融合的路
走出学校以后,尽管生活上有种种艰难和无奈,在沉重生活负担和精神的压力下,她从未放弃艺术的追求。


《恩师——叶浅予》
      水墨人物画,从徐悲鸿到蒋兆和所形成的表现时代人文气息的人物画写实体系,在绘画史上推进了人物画的改革和发展。又因受意识形态的左右,五六十年代走向了模式化。单应桂继承了水墨写实传统,却又另辟蹊径,走着一条写实笔墨与民间木刻年画相融合的路。也许年画《和平幸福》的成功,给她有了某种启发和自信,或是她内在的艺术基因促成了她的艺术新追求。她从小落难于乡间,山东民间的剪纸、潍坊的风筝、杨家埠的木板年画曾陪伴她渡过了苦难的童年,不仅带给她童年的欢乐和美丽幻想,也开启了她的艺术灵性,虽已是画科班出身的她,仍有割舍不了“年画情结”。如果说,早年的《和平幸福》还是对民间年画的模仿,那么,在《育苗》、《湖上小学》、《湖上婚礼》都是新时代新风尚的新年画。而让人喜欢的是1977年完成的那幅具有鲜活生活气息,靓丽而质朴的春兰秋菊五位山东妇女的《做军鞋》。这幅在85年省内年画展获一等奖,在全国获三等奖,被淮海战役纪念馆收藏,又被新闻纪录电影厂录制的作品,一时红遍了全国。她把学院派的写生人物的生动性与年画的草根性,那种鲜丽简约的装饰色彩和朴拙木刻线条融合起来,创造出一种清新淳朴雅俗共赏,民间喜闻乐见的年画新样式,使古老的年画具有新的文化意义和生命活力。在人们认为“民间年画是封建迷信的糟粕”、“民间年画要淘汰”等一片对年画的责难声中,唯独她那么殷切地向年画老师傅学习传统的刻印技术,又办年画学习班让青年学子来把握年画的技艺传统,抢救着这“非物质遗产”。某种意义上说,她是年画的守护者之一。此后她在木刻领域中不断开拓着艺术的新路子。用丝网版画、水印套色木刻等手段创作的《三口之家》、《饮马》《祥林嫂》等作品,都留下了她艺术探索的印痕。而她的水墨画也因融入年画的元素而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淳厚、质朴的绘画风格。


《祖孙情》
     就在那万马齐喑的文革年代,在高压的政治淫威下,她仍寻找着艺术生存的隙缝,《红色汽车站》、《铁索桥畔》、《如果敌人从那边来》等作品频频问世,竟然成为“创作户”。艺术是她的生命,而创作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是她的责任,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她不断地迎接着命运的挑战。 文革后,她迅速调整自己的艺术创作心态。到胜利油田,到青海高原、又四进沂蒙山区写生,她创作了一批有着浓郁生活气息生动作品《山东大婶》、《春风》、《高原的歌》、《捻羊毛》、《八月文都》、《撒拉族少女》、《秋叶》、《母与子》等。而一个宏伟的创作计划也孕育于胸,过去画画,总是为完成某种任务而创作。此时她意识到终于可以画自己所思、所念、所爱的作品了,迫切的表现欲望和技艺的纯熟使她很快进入了艺术的高产期。


《幽谷回声》
     她在水墨人物画的艺术探索中,还有多种尝试,不断超越自我开拓着新的“有意味的形式”。88年《满坡红柿满坡秋》是她的一幅重形式结构和强烈色彩的画作,这幅偏重装饰趣味的作品,或许在当时绘画装饰时风中很受人喜爱,但显然不适合单应桂淳朴的艺术个性。在同年的一幅《乡情》中,她的艺术个性得到了充分发挥。画中硕大的大树下,伫立着的一位弱小的农家女子背影,她在等待,凝视着远方,那望眼欲穿的企盼,都包涵在那“于无声处”的浓荫下,惆怅之情溢满画面。此时期她还创作了《高原的诗》、《海湾》等作品,在简朴、清新、隽永的画面中透着人性的温情,人文的关爱,让人有种久违的亲情、乡情滋润着人们的心田。



《贵妃插翠》
     其时她也有不少转向书写性艺术的追求。《羲之爱鹅图》、《李太白踏月寻句》、《寻梅》、《山茶花》等作品,回归“文人画”传统,在笔情墨趣中自由放笔,这或许是进入老年后,在从容淡定中追寻着精神的自由。



《喜从天降》
 
     单应桂艺术生涯中每个阶段都有一些经典的作品为人们熟知。从早期的《和平幸福》、《当代英雄》到70年代《做军鞋》、80年代《山村妇女组画》以及90年代的《沂水欢歌》、《逃亡——童年的记忆》等,突现了徐蒋艺术体系关注现实、关注人生的新写实水墨的特质:这种借助素描准确的造型,使人物具有体量和力度感;保持着写生人物的生动性和鲜活的生活气息。而在这具有素描性、速写性的笔墨中,单应桂既融入书写性用笔又自创着年画木刻性的用笔,形成了她的艺术淳厚、质朴的美学品格。她把人性的真善美,把那些平凡而又倔强的生命,内化为画面中的情感力量而令人动容。以她质朴、淳厚独具风采的艺术,书写着她那情系苍生,将苦难化作坚忍沉实,启人向上的精神追求,于质朴中尽显艺术的大气,精神的大美。在纷繁多姿,奇花异草迭出的当下,她的艺术是无可替代的。单应桂从艺60年,在她的艺术生涯里,锈刻着共和国前进的脚印,也带着她个人坎坷的人生经历。她与共和国一起背着沉重的历史走出来,她是一个时代中的艺术精英,完成了一个时代的艺术使命。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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浏览:0|发布于:2017-07-26